有一天經過中正紀念堂,看見「時光之旅——日本歌謠之夜」的廣告旗,心念一動,想著:父親每週必看NHK電視紅白大賽,那些日本老歌,是他年青時的最愛。帶他來聽,他一定會喜歡。於是買了兩張票。


音樂會是在星期四晚上,這令我付出不少辛勞代價。星期四早上參加台中的讀書會,接著中午去豐原講課,下午搭車回台北,返家帶父親。等音樂會結束,送他回家後,我還要趕回台中,因為星期五早上還有讀書會。


為了小小孝行,辛勞是應該的,我這麼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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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樂會當天,我們很早就到了國家音樂廳。聽眾清一色是老年人,我幾乎是最年輕的,這令我安心,心想節目應該很適合他們。但是接著發現他們都衣冠楚楚,而且音樂廳裝飾華麗,感覺似乎不是「庶民」音樂。拿到節目單時,發現有愛樂管絃樂團、日本太平洋合唱團,我開始頭皮發麻。


果然,音樂會開始後,立刻發現藝術性唱法,令父親聽不出「櫻花」「荒城之月」這些他本來熟悉的歌。父親轉頭跟我説:「我年輕時,去台北戲院聽歌,那裡的場地很好,一點點迴音都沒有。這裡場地似乎做得不太好.....。」


「........」我沒有搭腔,只比了不要講話的手勢。心裡想:拜託!這是台灣數一數二的音樂表演場地呢!怎麼會拿五六十年前的台北戲院來比?


到了「桃太郎」一曲,全場都跟著應喝,那是他們那一代的兒歌。父親又轉頭説:「這個應該加上動作表演才有趣,以前我們看演藝會時,是很活潑的。」


「..........」我還是一樣的手勢。心裡又嘀咕一次:如此精當的曲樂搭配,怎麼能與兒時遊藝會相比?


下半場,終於有了「快樂的出航」「黃昏的故鄉」,合唱部分用台語演唱。雖然還是聲樂手法,獨唱合唱交替,但至少他聽得懂。只是父親還是覺得字幕打太低,令他看不到。


我是在被父親干擾思緒下,聽完音樂會的。載父親回家的路上,父親結論似的説:「以前台北戲院的音響做得很好,每個樂器的聲音都可以聽得出來,這裡的好像都糊成一團。」


「...........」我依然沒答腔,只在心裡答辯:怎麼用流行樂的少數樂師,與這五六十人的管弦樂團對比?


就這樣,懷著失望心情,回到台中,時間是凌晨一點半。睡前,我想著:父親真是一個不懂得讚美與欣賞的人啊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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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起床,突然想起一首寒山詩,詩中説:


「人問寒山道,寒山路不通,
   夏天冰未釋,日出霧朦朧,
   問君何由似,與君心不同,
   君心若似我,還得到其中。」


禪詩有其深奧義蘊,但是用在淺顯處,還是饒益到了內心。「君心若似我,還得到其中」這兩句,讓我釋放了昨晚不快樂心情。


原來,父親並不是要抱怨這場音樂會,而是懷著極高期待,想去回味年少記憶。只是時光無法倒流,現今口味不同,徒留舊時情懷而已!另一個角度來説,舊景雖然無法重現,他還是從絲絲訊息中,勾起當年美好回憶,也算是有價值了。他並非討厭這場音樂會,只是感嘆時光不再。


對我而言,雖無法迎上他的期待,但已盡心盡力,實在也不用太失望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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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與人相處,要用對方角度,去了解他所表達話語背後的心境,好難!但是如果不這努力,一定會自我詮釋,自掘苦惱坑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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