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右半身疼痛的狀態下,踉踉蹌蹌到了台中。為了身體快點好,三管齊下,中藥粉、西藥膏,加上民俗療法──斬飛蛇。


有了父親「斬蛇」經驗,實在不太相信其功效,但想想:見識見識也好,而且告訴父親說要去找「專業人士」,總要去了令他心安才好。


那是朋友介紹的地方。小巷彎來拐去,矮暗房子內,終於,見到一個質樸老人,他告訴我:他們家三代都會此術,我撩起內衣,他看一看說:會好,不用擔心,接著拿出硃砂墨,在硯台上磨一磨,用毛筆沾著,從痛處外圍抹一圈,然後在中間寫一個符,並結手印,口中念念有詞。說:「好了!如果有空,可以再來一次,不過,如果真的不行,還是要去看西醫喔!」


老人處理這一切的動作很純熟,看來應該經驗多多。但他又不自滿,勸我不行的話要去看病,不要拖,令我感到誠懇,於是坐下來跟他聊天。


他說他學過不少「撇步」,像化骨水(魚刺鯁喉時,念完服之可化),還有「止血令」。接著說起在野外時,他如何念彼,令割傷者止血的神奇故事。說著說著,他高興起來,念起止血令,手舞足蹈,很像小孩子。他太太在旁邊「讚聲」說,他之前受傷開刀,現在不良於行,當時開刀復原時也是因為咒力而快快好。老夫婦你來我往地談著,我也同樂其中,忘卻疼痛,離開時,老人家握住我的手(他腳不能走,只是坐著),說:「祝你身體健康!」真的很溫馨。邁出小屋,竟覺不痛了!


回到家後,我洗掉硃砂,繼續塗抗病毒藥膏。


隔天,痛得更厲害,感覺從背至腰,到腹,腫起了一條。我想:恐怕快生出水痘疹了!


第三天,回台北前,我再去找老先生。此回,一進門,見他一付精神不繼的樣子,動作緩慢,聲音變小,小到幾乎聽不清楚。


聽完我的敘述,知道沒有好,他還是勸我要去看醫生打針,接著再度搬出「道具」,開始加水磨硃砂墨。


他這次多加上了一種白粉,說:「那是我嘉義的朋友做的,現在已經不生產了,對消炎很有效。」──我發現:他說此話時,聲音含在口中,我幾乎半聽半猜。


今天為什麼要把硯台倒擺著來磨啊?平平的硯底,如何留下硃砂水?我困惑不解。


磨到一半,他才發現自己把硯台放反了。接著,竟直接把硯台翻過來重磨,沒有收拾殘砂。我想:他今天精神那麼差,真不應跑來找他麻煩。


掀起內衣,他面露一點點喜色,說:「皮膚發紅有改善。你過去是不是有撞傷過?等下我幫你『點穴』『放筋絡』。」咕噥咕噥的聲音,我一樣是猜出來的。


這次,他用硃砂把範圍圈得更大,特別在肚臍四周塗了一片砂,他說:「如果長到肚臍來,就很危險了!」接著,又畫符.....。


忙完硃砂,他抓住我右小指尖,說:「現在幫你點穴,讓你痛處改善。」用力一按,好痛!人雖老,手勁還不小。


接著,他抓我右手、左手。然後叫我背對他坐,他要轉頸。


沒想到他這麼起勁,並沒有計畫要他為我做這些的呀!我想,大概是用盡他所能要讓我趕快好起來吧?


轉頸動作確實非常利落。然後,他手搭著我的肩,撐著站起來要鬆肩膀。他腳不能用力,勉強站起來的結果,立刻雙腳發軟,『碰』的一聲,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了!


「阿伯!你還好嗎?」我轉身扶起了他,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,他的熱心,讓我歉疚!在此,我堅決停止治療,雙手奉上紅包,謝謝他的好意。他握著我的手,再度說:「祝你健康!真的不行,還是要趕快去找醫生喔!」


當晚,回台北,痛減了三分之一。我決定不把硃砂洗掉,也決定不抹西藥了。老人家的愛心,應該讓它留久一點。〈所以隔了兩天,我才洗澡。〉


兩天後,疼痛幾乎消除了!我想:不是硃砂之效,不是咒藥之力,應是老人家善心的助力吧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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閩南語有一詞叫「古意人」,用以形容真誠單純之老實人,年輕一代人,現在少見。這個老人用盡全副生命來幫助你,那種誠意,著實令人感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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