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親整個人突然蹲在地上,手摀著臉。見他雙眼發紅,眼睛佈滿血絲。


我趕緊衝進浴室,找到毛巾,沾溼了水,拿去給他。


父親又食物過敏了!


他犯過敏的病,已近十年,嚴重時還曾倒地休克。其次則當場又吐又瀉,連去廁所都來不及。現在全身紅、癢,算是小症狀。


帶他去看過醫生,檢測過敏原。花生是他的大忌之一。


但,偏偏花生是他從小以來的最愛。他不相信問題是出在花生,認為現代食物中的農藥與化學添加物,才是元兇。


明明是科學的研究報告,還不相信!


他說:「如果有問題,為什麼我買整包回來吃都沒事?」(他最喜歡在冬天,泡杯茶,配一小碟炒花生。)


那是有的花生有問題,有的沒問題啊!


「就是嘛!有防腐劑的才會有問題啊!」


諍論到此為止,我不想再開口了!不相信科學,只相信感覺,說也說不通,無可奈何!


雖然不開口,但心還是不高興。──你總是不願對症防治,最後總害得我跟著受苦受難,膽顫心驚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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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醒來,心比較清明,我想著:


他不是不相信醫學,主要是花生的吸引力太大,讓他擋不住誘惑,以至於「煩惱」(貪心)蒙蔽了理智,所以會從偏頗的角度來幫花生「辯護」。


而我,也受「自愛執」指揮,看似理智,其實仍然在情緒中。──我在保護自己,希望父親不要再出狀況,有狀況,我總是跟著受害。──因此,只顧自己立場的結果,實在沒有體諒到老人家不可控制的貪著。


人在年輕時,身強體健,較能運用理智掌控行為(如果他有修行的話);等到年老色衰,心力也跟著減弱,故而控制自心能力就大大降低,除非是年輕時就有修為,否則習氣現前,要控制它,就很難。所以,有的老人家,脾氣變得古怪,難以侍候,不是他故意這樣,實在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。身體不行了!


生氣父親只顧花生不顧身體,這樣實在是沒有孝心的明證。小的時候,我愛吃糖,父母怕我蛀牙,不讓我吃,便想盡辦法,連哄帶騙拐我接受他們的「好意」;現在,父親老了,漸漸缺乏理智,像我小時候一般胡鬧,為何我就不能陪著他,耐心地哄哄騙騙呢?


此事,我悟出的道理是:對待老人,就要像對待小孩一般,不要事事論理,而且,多多利用這些「境界」,回報其養育之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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