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日,朋友打電話來,請我幫忙主持「合爐」儀式,其實我連「合爐」是什麼都不知,如何主持?當下委婉請她另尋法師。
一週後,她又打來,說她認識的法師都在忙,雖然我不懂,但她可以上網查資料,我「照章行事」就可以了。
她是小我一屆學妹,大二時拉我入佛學社,接觸佛學,自此改變了我的一生,響起以前她的恩惠,便勉強答應這份古怪任務。
亡者是朋友的祖母,剛往生滿一年,他們全家擬去台北金山的靈骨塔請香灰回來,加入祖先爐。(葬儀社在進塔時,已將喪葬時往生牌位前所供香灰,包一份貼在骨灰罐上。)
當天,我們一部車,開車去靈骨塔。到那裡,一進大廳,發現人不少。這裡一撮,那裡一撮,有道士、出家人帶著念經,也有誦經團在念。頓時,我變成畏縮起來。以前最不相應經懺佛事了,現在我自己居然也參一腳。(好在,朋友沒有要我這樣,在大廳跟著他們一起「表演」。而是直接到塔位前,我領著他們家人念一遍心經,便開塔了!
朋友之弟爬上梯子,開塔撕香灰包,發現他久久撕不下,這時姐姐便急了起來,說:「你要小心謹慎,不可造次隨便。」弟弟回嘴:「就是因為太緊張,所以撕不下,你現在卻繼續在恐嚇我!」
終於拿下香袋,塔內服務員給了一包冥紙,點好香,將香插在冥紙上。連同香灰包,放在托盤中,交給大弟拿。想不到要走出大門前,此男說:「我想先去上廁所。」他要他弟弟幫忙代拿。此舉引來我朋友的緊張,說:「規矩上說要長男拿,你怎麼早不去,現在才要上廁所?」
看她這麼緊張,我緩頰說:「沒關係啦!選長男只是一個眾意的代表,大家都可以拿,無所謂!」
出大門時,要撐雨傘,不能讓香灰(即代表亡者神識所托處)「見天」。接著一路上,要喊「過橋囉」「進山洞囉」,提醒亡者神識,不要「跟丟」了!這一路,他們家人,還是諸多爭執。例如:爭說剛過的橋怎麼沒喊她,另一個說,那是涵洞不是橋!
最後,回到家門口,朋友之母不讓我們進屋,說要先稟告門神,求他先迴避,讓亡者回家。
在祭拜時,他們要我幫忙領眾誦經。我的角色開場了,於是,借此先說一段話。我說:「其實,在佛教觀念中,並沒有合爐這件事。因為人死以後,四十九天內一定進入下一期生命;到那一道去,全憑她活著時的善惡業力而定。既已至下個階段,那麼跟前世的家人就已經沒有關連了!他也不會再眷戀前世因緣了!
「所以,我們誦經不是要歡迎她回家,而是祝福她有一個好的、嶄新的人生。說不定此時她正是呱呱墜地,生為某戶人家的孩子哩!我們應該回向她,願她新的一生遇到貴人幫忙,更善良更幸福!
「至於,傳統的習俗,只是延續三千年前『人死為鬼』的價值觀而已。先民以為人死後會到墳場居住,在那裡與祖先團圓,但為了讓他們能繼續與子孫連繫,所以家裡面還擺了一個座位(牌位)。依賴這個逢年過節還能祭祀祈福,儒家在此觀念中,安上『慎終追遠』的孝道觀,他們接納傳統,而在傳統中增加實質內涵。利用祭拜時,想起祖先恩澤,以及效學其善德。只可惜,現在內涵沒了,只剩一個空空的儀式。」
講完長篇大論,我才帶他們念阿彌陀經、往生薦食儀軌。之後,他們請我寫牌位時(把往生者名字列入祖先行列),我發現他們就沒那麼恐懼了。(當時不慎把其中一層牌位給掉在地上,竟沒再引起騷動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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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次經驗,讓我明白,為什麼神棍那麼容易就能騙人成功。因為面對神鬼之事,人類總懷著過多恐懼,怕自己遭禍,所以神棍只要弄幾樣神祕儀式,便可以唬得人一愣一愣,讓人掏出大把銀子來。
其實,死生異路,唯業在決定,除了增進善業外,實在沒有可以幫得上的。而活著的人,更不必恐懼神鬼為祟,要恐懼的,應該是自己沒造什麼善業吧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