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傳佛教格魯派風格,是不會顯露自己功德的,縱使自己修成世出世間種種神通、證量,也不會外露一點點。—因為不準備依賴這些來讓信徒生起追隨之心,而是完全倚賴佛陀傳下來的教理。認為你依著所學之理去修,便會得到實證,否則徒有崇拜景仰,亦不能到達解脫境地。


所以,我們不太有機會聽到格魯善知識,在課堂上提到自己生命故事,只聽得到佛教教理。除非你是真修實證者,否則很容易誤將大善知識當成凡夫,因為他們平淡無奇,也找不出可以幫他「造神」的功德事蹟,只有等到他們圓寂了,大家才知其功德實證。就像宗喀巴大師一樣,在世間時,顯現的只是多聞比丘,持戒精嚴,而且為了取證空性,還要拜三十五佛大禮拜,拜到石板都凹陷下去,所有他內證功德以及親見本尊諸事蹟,都只保留在他大弟子克主杰尊者的密傳中,是大師圓寂後,才漸漸流傳開來的。(最初,大師密傳還是祕密流傳而已。)


初初聽穹拉仁波切講經,會發現與格魯善知識們不太一樣,他穿插了很多生活故事,令我們聽起來很親切。———這都是因為長年在西方社會弘法,所產生出來的善巧。———然而有時候簡直像在開玩笑的故事,等到第二次、第三次重覆聽到時,竟會驚訝發現,他一點都沒有離題,也不是笑話,而是他要表達的法的事例。(但翻譯不一定抓到這層連結性,翻起來反令我們誤以為是純笑話。)


仁波切還喜歡講自己的故事,這一點看似與格魯善知識不同,只是他講的自己,一樣不是赫赫證量,不是偉大經歷,而是自己的貪瞋痴,自己的平庸事。乍聽之下,還以為他真是這麼樣呢!但也因為這樣貼近我們的世界,所以聽他講課,會有一種「他了解我」那種喜悅。做為一個俗人,我的困境,是可以被接納,是能超越的。


其實,仁波切這種自我貶抑的風格,正是他修持大乘菩提心有所成就的象徵。在朗日塘巴尊者的修心八偈中説:「任與誰等會聚時,思己較諸他人卑,從心深處視眾生,恆常尊他為最勝。」能夠真心把別人尊為最勝,才能有這樣的展現。(我過去常有機會跟別人介紹佛法,每談起「自己」這部份,總難免談到修行「心得」,縱然談過失敗面,也一定加上應用佛法以後轉心成功之狀,隱約總在透露自己的優秀。「不彰己德」真難啊!)


而仁波切所提自己煩惱,我們也須了解,修行人持戒精嚴者,煩惱微微生起便知,而且「見小罪生大怖畏」,所以他敘述他自己的「貪吃」.....是與我們的「貪吃」十萬八千里之遙的。(修心八偈説:「一切威儀觀自心,微惑尋生即察知」,我們是罵人了,別人勸莫生氣,我們還要憤憤地説:我那有生氣?)


仁波切此生示現在家相,他就一直不以「弘法者」的姿態出現。各種他的講法課程,都不希望正式的執香請法、獻供養等儀式,甚至不願坐上法座,只用普通桌椅。大眾要對他禮敬,他就轉身對佛禮敬。


仁波切如果穿件藏袍,坐在法座上,一定很莊嚴,會令人起敬。一般漢傳佛法,居士講法都會穿上一件海青,除了莊嚴 會場外,還能讓大眾對說法者起恭敬。但仁波切全免了,一襲舊西裝外套加上休閒服,構成了他獨特風格。—從頭到尾,他沒有準備被人恭敬,也不自認為在説法,只是一起討論佛法。


不過,他這種獨特風格,並沒有被看扁,反而因此而拉近説聽者距離,所以他的課程,總是越聽人越多。


有位朋友的女兒,在紐約長期親近仁波切,她說:「仁波切不是一個很容易被『依止』的人,因為當你用弟子的姿態來與他相處時,他卻不要用老師的角度來與你對應。所以,雖然喜歡他的人很多,但他的學生很少。只有當你開始敬畏他時,才代表他已經認真在幫助你清除身上污垢了!」


去年七月,法王在賓州講廣論,見到了仁波切,仁波切拉著我的手説:「My name is Uncle Charlee,call me Uncle Charlee!」


我說:「仁波切.....」


仁波切作了一個可愛的動作,他左顧右盼的在找,口上說著:「Who is 仁波切?」


果然,仁波切不易被依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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